第15章 竹马来
尚玉衡沉默片刻,摇头:“不,这才是陆太尉真正高明之处。”
顾云庭不解。
尚玉衡道:“太宗曾有言‘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历朝历代,新帝践祚,第一次事便是修缮前朝历史。西汉时的霍光大权独揽,历经汉武帝、汉昭帝、汉宣帝三朝,官至大司马大将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谓煊赫之极。然一旦身死,霍家一族即遭到满门抄斩,长安城中有数千家人家被牵连族灭。现如今的陆家如再不知收敛,恐怕将是下一个霍光。”
顾云庭若有所思,恍然道:“你是意思是,陆崇左让陆放舟故意装疯卖傻?”
尚玉衡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你未免太高估你这位表兄了。”
“那是什么?”顾云庭更糊涂了。陆方舟那头倔驴,炸毛起来,谁都不怕,却唯服尚玉衡。
之前顾云庭就是觉得好奇才有意与尚玉衡结交。初相处,只觉得此人又闷又冷,毫无过人之处。可相处久了,顾云庭渐渐看得分明,尚玉衡确实与他们这些未见风浪的公子哥大为不同。
古人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水为至善至柔;水性绵绵密密,微则无声,巨则汹涌;与人无争却又容纳万物。水有滋养万物的德行,它使万物得到它的利益,而不与万物发生矛盾、冲突,人生之道,莫过于此。
尚玉衡就是这样的人,不怒不争,却往往一针见血。
顾家子嗣昌隆,顾云庭是顾家最小的嫡子,上头有三个出色的哥哥庇佑,无掌家立业之虞。自小聪颖却体弱多病,几乎当成娇小姐养大的,凭他的资质,根本不可能进凤翎卫。不过像这种含着金钥匙长大的贵公子哥儿,只要想,就没什么可能与不可能。
纸上得来终觉浅,有些事唯有经历过,方能看透。
如今炙手可热的陆家与曾经的尚家何其相似?其间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唯有亲历,方知椎心泣血之痛。并非顾云庭这样的养尊处优不谙世事的贵公子所能理解与承受的。
尚玉衡并不想多解释,只笑笑道:“何必庸人自扰,喝酒。”
“你啊你……”顾云庭讪笑,“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却是个胸中有丘壑的不世之才。怪不得祖母总让我与你多亲近。陆放舟与你交好,也是我那舅舅授意的吧?”
尚玉衡轻笑:“可世人皆认为是我攀龙附凤,抱你们的大腿呢!”
“狗屁!”顾云庭忍不住爆粗口,“一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此时门扉轻响,陆放舟的贴身侍卫承影领着绿杨春的青衣小倌进来,说是楼里弹词的时辰到了,贵人们若有意,可移驾到大厅二楼的隔间听曲儿。
顾云庭是个爱弄风雅之人,抽出袖中的沉香木三十二骨折扇,摇了摇,“去,当然要去。”
一楼二楼的大厅比不得三楼雅间,围着中间大厅一溜的看台,只是用梨花木竖屏风隔出一间间不足丈方的小阁子,外罩纱帘,底下戏台风光尽收眼底。
陆放舟睡得像头死猪……哦,不,死猪都比他好点,好歹不打呼噜吧?
尚玉衡命侍卫承影和纯钧守在外头,与顾云庭一起下楼。隔间是早定好的,蹩在楼梯后头极不起眼的一间。顾云庭虽然嫌弃不已,但晓得尚玉衡的不爱出风头的性子,只得忍着。
坐定后,顾云庭上下扫了一圈儿,这地方果真是女子多。三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