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遭难人亡命四空寺(1)
  进了村,甄永信敲了几下木鱼,寻人打听王万财家的住址,径直奔了去。听到狗叫,王万财推门出院,脸上喜滋滋的,见了眼前的和尚,明显露出几分生怯。年轻和尚并不和他闲谈,劈头就说,“我家师傅叫我来府上给贵公子祈福,阿弥陀佛。”边说边径直往门里走。王万财喝住狗叫,在后面跟着,直到和尚进屋,直奔妻子的产房,王万财试图阻止,和尚却从怀里掏出两条红丝带,在主人眼前晃了晃,嘴里振振有词儿,“阿弥陀佛,无妨,无妨,我只是奉师傅之命,来给贵公子系上避邪箍的。”

  “敢问小师傅的师傅的法号。”

  “阿弥陀佛,四空寺慧通方丈便是。”

  王万财恍然若悟,就把这和尚让进产房。炕上产妇拿毛巾裹着头,婴儿正在襁褓里酣睡,和尚叫产妇把襁褓打开,和尚把红丝带轻轻系好,出了产房,把老和尚吩咐的话,一字儿不差地交代给主人,就飘然而去。果然,甄永信前脚刚跨进山门,就听见山下有人吆喝着牲口上山,过了一会儿,一头骡子把一石米驮上山来,甄永信亲自打开米柜,指挥来人把米倒进米柜,王万财千恩万谢后,恭恭敬敬地下山了。

  老和尚看出徒弟的慌惑,不等他问,就泰然自若地开了口,“上月初,王万财老婆临盆前,到庙里来许愿,求我作法帮他老婆生个儿子,在这之前,他老婆已生过七胎,全是丫头,当时他应许说,要是应验了,就送一石米来。我给他作了法,告诉他,要是不灵,让他赶在老婆月子里再来,我再送他一副生子灵药,保准下一胎得子。眼下都一个多月了,他没来,我就知道他已经得子,只是心痛一石米,不肯还愿罢了,所以才派你去。”

  甄永信涣然若释,纳闷的只有一点,“敢问师傅是如何做的法?”

  老和尚撇了撇嘴,脸上掠过一丝不屑的微笑,“随心所欲,即为法。”

  “那师傅肯教弟子制作送子药吗?”

  “那有何难?”老和尚深呼一口气,“凡天下无毒之物,皆可入药。”

  “那要是不灵,可咋整?”

  “阿弥陀佛,心诚则灵,万一不灵,那是他心不诚,能奈我何?”说罢,老和尚就阖上眼皮,毫无顾忌地笑了笑。甄永信也似乎豁然开了窍。正是从这时起,甄永信对权术入了迷。

  一旦饮食无忧,山寺的日子就变得惬意了。这里听不见妻子的泼骂,老丈人的呵斥,丈母娘阴阳怪调的指桑骂槐,看不见那些鄙夷不屑的嘴脸。甄永信似乎又重温了尊严,也就觉得日子有滋有味,超凡脱俗了,甚至对早年自己嘲笑僧侣的种种行为感到后悔,认为是自己无知的一种表现,根本不理解佛门净界的奥妙。现在不但懂得了,甚至还带有点儿迷恋,每天清晨,他都早早起身,操办早膳,打水扫院落,掸去佛面和香案的尘灰,在香炉里焚上一柱香,刹那间,破败的山寺,就有了灵气,香客不多,白天里他就有足够的空闲去翻看书架上的典籍。典籍不少,不过各种经文都引不起他的兴趣,倒是经书边上随便散放的几本杂书,挺教他着迷。一套《三国志通俗演义》,不长时间,他就读了两遍,而后就看《韬略术》,这本书挺乏味,干巴巴几个词条,倒是词条后的案例补释,看上去有些意思。一天,老和尚扶着墙壁,战战瑟瑟地去解手时,看他正在读《韬略术》,就眯着眼睛,脱口念了个偈子,“计从心中来,衣食口中求。”甄永信心里一惊,以为师傅对这本书已经滚瓜烂熟,刚才念叨的,就是他正在看的内容,他赶紧把眼睛潜到书里,却找不到刚才师傅吟诵的句子,就相信师傅一定是弄错了,刚才那两句不在这一页上,而是在附近的几页上,他赶紧跳过这页,向后翻过几页,没有,又向前翻了几页,也没有,这时老和尚已经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