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事端]
聊得热火朝天,根本没留意到角落处的叶香偶。

  比及张府,大伙儿又开始陆陆续续地搬东西,此际府上已经开宴,不久即该登台表演,戏角儿们都忙着打底彩上胭粉,众徒则围拢在一旁,摸着那些精致的戏服、头面。

  叶香偶倒是没事了,在单独一个房间歇着,稍后阿玉推开门,笑着跟她讲:“再过一会儿师父他们就该上场啦,听说现在杂耍班的正在表演,我带你去瞧瞧。”

  “好啊!”叶香偶一直听她的话,在屋里不敢乱走,眼下闻言,自然欢呼雀跃,跟在她背后穿廊过院,因一身戏徒打扮,行动起来十分方便,廊里穿行的家仆都当她俩是德戏班的淘气学徒,过来到前堂瞧热闹的,只要不闯祸,也没空去理会。

  阿玉欢欢喜喜,当头跑得极快,拐过廊角时,孰料前方刚巧有人,一头栽了上去,她个头矮小,正撞在对方胸口处,阿玉“哎呦”一叫,好似照上墙壁一般头晕眼花,忙伸手捂住脑门,不遑回神,那人已开口谩骂:“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连爷爷我都敢撞?”

  那男子身穿银红绸绢长袍,衣襟袖口绣着当下时新的花样团纹,脚底绫袜丝履,手执一柄逍遥扇,华丽非凡。

  此人正是张员外四子张长坤,这会儿酒吃多了,领着下人在园子里游逛,他被阿玉撞得倒跌两步,可谓酒气未退,又怒火填胸。

  阿玉方知冲撞到贵人,吓得脸色惨白,忙行礼赔罪:“是小人无礼,一时粗莽,得罪了大官人,还望大官人恕罪!”

  且说这张长坤打小衣食无忧,父亲是位土财主,平时靠吃着家业作威作福,不学无术,为人更是好酒贪色,遇着花街柳市,脂粉香巷便是流连忘返,极是浮浪放荡。

  此刻他定睛一瞧,见阿玉生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腹中淫意一荡,不禁喜上:“你这是从哪儿来?”

  阿玉心头害怕,连眼皮子都不敢抬,规规矩矩地答道:“小人是德戏班学徒,今日随师父出行,前往府上祝寿。”

  “噢……”他摇摇手上逍遥扇,一双倒三角眼半眯不眯,半合不合,自以为风流倜傥,实则格外讨人厌,“那你会不会唱戏?”

  阿玉答道:“会一些。”

  张长坤问:“会唱哪些?”

  阿玉只好一一报上:“《春秋配》、《浣纱记》、《荷花亭》、《三娘教子》。”

  张长坤“啪”地把扇子一合,呵呵笑道:“可巧,我也最爱听戏,你现在就把那《荷花亭》唱来与我听听。”

  “这……”阿玉显得颇为为难,怯言怯语,“回大官人,此处……大概不宜唱戏。”

  “嗯,你说的对。”张长坤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肩头,往怀里揽,“此处人声喧杂,不如你随我到一处僻静地方,慢慢唱来听。”

  阿玉遭他轻薄,一下慌了神,欲挣不敢挣,像落水小耗子一样轻微打着哆嗦:“不、不行……”

  “怎么不行?”张长坤知她畏惧自己身份,不敢反抗,更是大胆起来,寻隙还往她脸上摸索一把,“唱的好了,我赏你一锭银子,这可比你给别人家唱戏容易多了,是不?”

  他平素里就言行轻佻,把身边丫鬟统统摸了一个遍,府上家仆深知他的脾性,从旁经过都装作视若无睹,没个敢吭声的。

  阿玉胆子小,低着头,怕到不知所措,正要被他揽走,却让叶香偶抓住胳膊,一把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