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地不醒,归来风雨满哭
犼,现在正在龙域以南约二三百里的海面上仓惶逃窜。暗夜的大海上,正是惊涛骇浪,风波汹涌。黑暗云天中不知何时又下起瓢泼大雨,和着风浪劈头盖脸地摔砸着他们受伤的身体。乌云中倾泄的暴雨,为这主臣二人冲刷去身上血污之时,又好像一条条鞭子狠狠抽打着他们身上。

  就这样艰难跋涉,只因为身上受伤不能潜入压力巨大的咸涩深海,又不能飞在云空引人注目,斗犼只好这样背着孟章在海面低空跟风雨搏斗。风雨兼程,小半柱香的功夫才向南逃出几百里远,最后斗犼也有些力竭,便在大海西南的风浪中找到一处稍能避风的小洲,将这浑身无力的主公放在一棵椰树底下,让他靠着树干休憩。

  一路狂奔到此时终于可以歇脚,斗犼便跪倒在孟章的上风头,问道:

  “主公,现在觉得如何?”

  “唔……”

  孟章长长吐了口气,稍稍挪动了一下四肢,这才低声答道:

  “好多了……再歇一阵,我便能行动了吧……唉!”

  “贺喜主公,那微臣便安心了!”

  凄风苦雨里,忠心耿耿的臣子脸上装出笑容,心里却十分难过。这才几天不见,便已是天翻地覆;往曰在自己面前总是意气风发的水侯,这次再见到时却是阴沉冷漠。偶尔开口,便是唉声叹气,连一句叱骂仇人的话儿也没有。在孤洲风雨中暂憩之时,偶尔天边的电光闪过,斗犼还能见到水侯脸上早已是眼窝深陷,一片憔悴,寻不到丝毫当年的刚毅神色。

  “唉!”

  孟章这样,斗犼如何不能感同身受?同是天涯沦落人,想想这数十天来的遭遇,往曰勇冠三军的猛将也是一声叹息。只是口中哀叹,却还不敢大声,怕主公难过,只得和着风声含糊呼过,于是此时斗犼心中愈加悲伤,却不得不隐了悲声,假作欢欣说道:

  “主公,我等现在已该离了虎口;再歇一歇,我们便赶路,逃去海外细作图谋,不愁不能东山再起!”

  虽然口上这么说,斗犼心里却非常焦急。离了险境?还早得很!别看这大海茫茫,四外云天低沉暗雨乱飞,但离脱险差得何止十万八千里!数百里的海路,对方须臾便到;满海的游鱼浮藻,都可能是敌人的耳目。所以虽然嘴上跟主公说得轻松,暗地斗犼却恨不得肋生双翼,背起主公立即逃走。

  正当将军焦急间,却忽听水侯开口:

  “斗犼啊,这回谢谢你。”

  “……主公哪须客气!这都是做臣子的本分。微臣——哼!那些乱臣贼子,个个该杀该剐;有朝一曰再能反复,我斗犼头一个将他们碎尸万段,拿来喂狗!”

  提起个话头,一想到那些见风使舵的歼臣贼子,这斗犼就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将他们提来一爪拍死。

  “罢了。”

  龙将义愤填膺,孟章却摆了摆手,截住他咒骂,声音低沉地说道:

  “斗犼,这些事我们以后再提。现下我们不能再耽搁,得马上走!”

  说罢,原本半死不活的水侯忽然起身,虽然身形歪歪斜斜,但已能站住,不用人扶。

  见得主公恢复气力,斗犼又惊又喜,赶紧上前搀着,半托半曳,离了孤洲,和孟章一道紧往南赶。

  就这样又走得一时,狂风暴雨里斗犼忽听身边主公说道:

  “斗犼,你是不是痛恨那些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