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爷心里又是担心他亲娘万一真就绝食而死、又是肉痛那四万两银子还没揣到怀里捂一捂呢就要送出去。纠结了半天,直在太夫人床前乱转了十几个圈子,到底还是牙根一咬答应了下来。“既母亲这般信不过儿子,那儿子就依母亲之意,这就去库里支取了银钱好给母亲送来。”说完便赌气出去,自去库里提银兑换银票去了。

  他倒是也想再拖延几日,不想自他走后,那太夫人仍是不饮不食,他这才知道他老娘这是铁了心不见银票不吃饭了。毕竟怕他老娘饿得久了,又生出些别的毛病来,又怕五老爷趁机再弄出些妖蛾子来,当下只得快快取银换银。不到两个时辰便将库中存的金银之物换得了四万两银子的银票,装在两个小匣子里亲自捧到太夫人的上房。

  只是四老爷到底心有不甘,紧抱着怀里两个匣子嘀咕道:“母亲要这库里的存银时倒想起来现今我是这家中之主了,只是哪有家主如今正院不得住,且连管家之权都不在我们房里的呢?”

  太夫人心知他这不过是想讨价还价,只是也须得给他些好处,不可逼得他太过了,不然日后不好相处,便道:“你二嫂最是个知礼的,她昨儿就和我说要从正院里搬出去,好给你们腾地方,若不是为着芝姐儿的事,我也就喊你过来命你们准备搬迁事宜了。只是这管家一事,你媳妇如今病还没好,且她从没管过家,素日又不是个有才干的,如何能挑起这一大家子的中馈之责?待她病好了,让她先跟着五太太学些理家之道再说罢,这会子还是先由五太太料理吧。”

  四老爷一听老太太总算许他搬到正院,多少也算得了点安慰。这才松开手,虽心中万般不舍,到底还是把那两匣银票交到太夫人的贴身丫鬟素云手里,一一点算。见数目分毫不错,太夫人这才命拿过一碗茶来润口。

  四老爷忙捧过一碗粥来,正想要侍候他母亲用膳,却听老太太道:“罢了,我如何敢劳动伯爷来服侍我呢?你也忙累了一天了,且回去歇着吧,让宜芝那孩子替你尽孝倒好过你亲自孝敬我。”

  太夫人方撵走儿子,宜芝就奔了进来,扑到床边,正要接过粥碗亲自喂祖母喝粥,老太太却摇摇头,将她拉到跟前,泪眼朦胧道:“芝丫头,祖母这些年算是白疼了你了!枉你从小儿在我跟前养大,偏到了这等大关键处祖母却是一点法子都没有,眼睁睁看着你被你那个混帐爹给许下那样一门亲事。”

  宜芝自得知父亲竟将她许给个残废后,虽也心中难过不平,但到底比不得眼前祖母的病体要紧,便只顾服侍她祖母。此时再听到她祖母这一番话,心中攒了这么些年的委屈心酸、愤懑不平全都尽数化成了止不住的热泪,滚滚而下。

  就听她哭道:“这与祖母有什么相干,都是我命不好,摊上那么个亲爹?我三岁上就没了亲娘,若不是祖母慈心收留了我,又养我在身边,只怕我留在四房早被搓磨死了。在我心里,只有祖母待我的好,再不知道其它!”

  太夫人也垂泪道:“好孩子,祖母总算没有白疼你。”便指给她看床边那一个小匣子,“这里头是祖母拼命给你争来的嫁妆银子,一共是两万两的银票,回头我就让你五婶娘拿着这些银子去给你置办嫁妆。”

  宜芝忙又再三谢过祖母的恩情,却在心里隐隐有些担心,只怕为着她多出来的这一万两嫁妆银子,后日又不知生出多少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