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言说(下)
的女人?她随时都可以中止这个婚姻。教会可能不允许离婚,但分居是常事,而且她不会是神迹镇中第一个离开自己丈夫的人。她可以带着她饱受折磨的孩子们离开他。但她留下了。镇长和主教都建议她离开他。她叫他们滚到地狱里去吧。”

  很多葡萄牙人笑了;他们可以想象出寡言少语的诺婉华谩骂主教本人,睥睨波斯奎娜的样子。他们谈不上多喜欢诺婉华,但她是神迹镇里唯一一个能对权威嗤之以鼻而后扬长而去的人。

  主教还记得那个十多年前在他房间里发生的情景。她使用的词句并非完全如言说人所引用的,但表达效果是相同的。可当时他是独自一人。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言说人究竟是谁,对他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事情他怎么能知道这么多?

  笑声停止之后,言说人继续。“存在某个纽带把他们一起捆在一桩他们憎恨的婚姻中。这个纽带是马考的疾病。”

  他的声音现在温和了些。葡萄牙人们紧张地听着。

  “它塑造着他的生活,自从他被孕育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父母给他的基因的联合是这样一种方式,结果是从青春期开始,他的腺体细胞就开始一个稳定地,无情地向脂肪细胞转化的过程。纳维欧大夫能比我更好地告诉你们它是如何发展的。马考从儿童时代就知道他有这种疾病;他的双亲在死于解旋症之前知道了这件事;加斯托和西达通过他们对路西塔尼亚所有人进行的基因检测知道了这件事。他们都死了。此外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那个继承了异生学家的文件的人。诺婉华。”

  纳维欧大夫大惑不解。如果她在他们结婚之前就知道这事,她一定也知道大多数患有他的疾病的人是没有生殖能力的。那为什么她会嫁给他,既然她完全清楚他没有机会生下孩子?然后他意识到他早就该明白的事实,马考并非是个这种疾病的模式的稀有的例外。没什么例外。纳维欧的脸涨红了。言说人马上要告诉他们的事情实在是不能宣诸于口的。

  “诺婉华知道马考正在死去,”言说人说。“在她嫁给他之前她也已经知道他绝对完全没有生育能力。”

  这话的含义过了一会才被充分理解。艾拉只觉五内俱焚。她不用转过头就能看到米罗浑身僵硬,他的脸颊变得惨白。

  言说人继续说下去,不管听众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我看过了基因扫描。马考斯·马利亚·里贝拉从没做过一个孩子的父亲。他的妻子有了孩子,但他们都不是他的,而且他知道这点,她也知道他知道这点。这是他们结婚时定下的契约的一部分。”

  嘟囔变成了咕哝,牢搔变成了抱怨,而后当嘈杂声达到最高点的时候,金姆跳起来大喊,对着言说人尖叫:“我母亲不是个银妇!我要杀了你,为了你说她是个婊子!”

  他的最后一个词在一片静寂中回荡。言说人没有回答。他只是等待着,眼神凝注在金姆怒火燃烧的脸上纹丝不动。直到最后金姆意识到是他的,而不是言说人的声音说出了那个还在他耳朵里不停回响的字眼。他战抖起来。他望向他坐在身边地上,现在坐得不再那么笔挺,身子微弯的母亲,她正看着她在自己膝盖上颤抖的双手。“告诉他们,母亲,”金姆说。他的声音里带着他本不想带着的太多恳求。

  她没有回答。一个字也不说,也不看他。就算他没知道更多的事情,他也知道她颤抖的双手是一个供认,她在羞愧,就像言说人所说的是事实,如果金姆向上帝本人询问,上帝也会这么说。他记得马特鲁神甫说明过地狱的刑罚:上帝唾弃通歼者,他们嘲弄他分予他们的创造之力,他们身上的德行少得不配做任何比阿米巴更好的东西。金姆嘴里发苦。言说人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