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现言剧]matche3
古月摇摇头:“光看是看不出来的,我可以弹弹吗?”
俞平庸说:“可以啊。”
他把古琴取下,琴面沾满灰尘,他说:“我叫他们时常把空气净化器打开,我不在家时这些人懒得连按钮都不想摁。”他说着亲自拿毛布拭掉琴额上的灰尘。
古月惊讶地说:“这琴有天然断纹,竟不是做旧处理的!”
俞平庸问:“有断纹好吗?”
古月说:“看来您是一点也不懂,有断纹当然好了,只有年头长、弹奏得多,琴面上才会出现断纹。”
俞平庸笑问:“比你那把好吧?”
古月笑着说:“那怎么能比呢。都说宝剑赠烈士、红粉送佳人,你这位朋友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琴送给一个外行?”
“呵呵。”俞平庸微笑着把琴平放在书桌上,用毛布细细擦拭了一番:“因为我这个朋友去世了,我虽然是个凡夫俗子,他却把我当作难得的知音,所以临终时把这把琴送给了我,当年俞伯牙一曲高山流水得遇知音,那钟子期也只是个樵夫罢了。”
……后来钟子期死了,俞伯牙摔碎心爱的宝琴誓不再弹,这个故事在《警世通言》里收录过,古月一直觉得有点矫情,琴师与琴互为知己,何须再有个知音?后来,古月和俞平庸两厢争执起来,无意间提到了“俞伯牙摔琴谢知音”这茬儿,古月才恍然大悟。现在,俞平庸讲的这段过往则更悲一些,一把宝琴纵是完好却无人再弹,睹物思人,岂不是凭添人的内伤?
俞平庸用手指随意勾了几下琴弦,室内缭绕着清冽的回声:“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有许多亲人和朋友相继离开,我的这个朋友叫梅伯荪,你听说过吗?”
古月说:“原来您的朋友是梅老。”
俞平庸说:“这是一件遗物,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就不要弹了。”
古月说:“能见到梅老的宝琴已是三生有幸,何况弹呢。”
俞平庸很高兴,起身让座给她。不能说古月今天深更半夜来为他弹琴与功利无关,但这也许是她为抓住生活的希望所作出的最后一次努力,就像嵇康临刑前眼瞻日影鼓琴而弹,弹完了这一曲,一切都可以放下。当人身逢绝境决定要抛弃整个世界连自己也要一同抛弃的时候,世界才回过头来给人一个big□□ile,可惜古月已经不稀罕了,别再来这一套了,人世就是个骗局——就在那一瞬,俞平庸的心底里隐隐地萌生了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