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一六十四章
��卫有复起之势,若太子一怒之下,请旨让镇抚司的人出马,苏晋下了诏狱,还不得把甚么都吐出来?

  所以他一通大论,先是提到了朱十三,再是提到了柳朝明。

  十三殿下一直看重苏晋,他是知道的,而这半月看下来,就连柳朝明这一位铁面御史,也对苏晋诸多宽宥,大约有赏识之意。

  倘若苏晋真地惜命,便不该逃,该立刻去找这二位金身菩萨保驾护航。

  任暄晓得苏晋一身倔骨头,这话倘若直说,怕会激得她当下立牌坊等死。

  就看她能不能闻弦音而知雅意了。

  苏晋想了想问道:“你不是说还未曾立案么?刑部传我进宫做甚么?”

  任暄道:“刑部是为仕子闹事传你的,想问问当日的情形。眼下这不是三司会审么,柳大人这才与沈尚书打的招呼。虽说当日没甚么端倪,但晏子言将你策论拿走,必然是想上递刑部的,想必刑部如今已晓得你这茬了。”

  任暄说完,仔细去瞧苏晋脸色,想在她的眉梢眼底找答案。

  却没料到苏晋心里却想着另一桩事。

  她早先还在郁结自己将玉印还给晏子萋,晁清的案子虽有了线索,但却断了门路。

  眼下刑部传她,正是良机,若代写策论的案子能引来晏子言当面对质,她便可当着柳朝明,沈拓的面将晁清的案子捅破。

  再不怕无人肯受理贡士失踪的案子了。

  这人世一重山一重水,越往上走,人命便越轻贱起来。

  新君立国,标榜了几十年的仁政爱民,不过是幌子,接近权势中心,连寻个人都得大费周章百转千回,若黎民是拼了命才苟活,还谈甚么仁爱。

  苏晋心底泛起一丝悲凉,却又如在暗夜之中看到一丝熹光,总算不是走投无路。

  反正命只有一条,为晁清的案子,已然搭进去过一回,何妨再搭一回?

  她送走了任暄,问周萍讨了刑部的手谕,立时往宫里去了。

  苏晋被人从刑部带进宫,险些叫这光亮的雪色刺了目。

  她已百日不见天光,大牢里头暗无天日,充斥着腐朽的尸味。每日都有人被带走。那些她曾熟悉的,亲近的人,一个接一个被处死。

  一朝江山易主,青史成书。

  身上的囚袍略显宽大,凛冽的风自袖口灌进来,冷到钻心刺骨,也就麻木了。

  苏晋抬眼望向宫楼深处,那是朱南羡被囚禁的地方。昔日繁极一时的明华宫如今倾颓不堪,好似一个韶光飒飒的帝王转瞬便到了朽暮之年。

  明华宫走水——看来三日前的传言是真的。

  内侍推开紫极殿门,扯长的音线唱道:“罪臣苏晋带到——”

  殿上的人蓦然回过身来,一身玄衣冠冕,衬出他眉眼间凌厉,森冷的杀伐之气。

  这才是真正的柳朝明。苏晋觉得好笑,叹自己初见他时,还在想世间有此君子如玉,亘古未见。

  如今又当怎么称呼他呢?首辅大人?摄政王?不,他扶持了一个痴人做皇帝,如今,他才是这天下真正的君王。

  殿上的龙涎香沾了雪意,凝成雾气,叫柳朝明看不清殿下跪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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