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五.平乱(二)
  司徒逸负手立在船头,玄黑锦袍上紧覆的银丝梭子甲,罩在十月江霜的雾色之中,透着通身的冰冷和坚硬。他淡褐色的眸子深处,映着远处战船的火光,显得愈发的晶亮而深邃。微勾的唇角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三分得意,七分幸运。

  他猜得没错,东方博之和覃楠甫的共同招安,效果非凡。

  短短旬月,两岸近三万受蛊惑的士子,大多弃营归家。结伴去官府报名造册,以备战后得赏避罚。

  小飞寻来的蛙孩儿,水性极好,又只是个凫水寻食的孩子,不引人注意,因而几日便已将对岸的布防基本摸清。

  那年老渔户,本分老实,终身所见最大的官儿亦不过是里长。哪里需要司徒逸逼问,只问了一句,当地的民风,地势,水情,天候,但凡他知道的,都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个通透。

  有备如此,大战始开。

  看着远处沸腾的江面,和血色朦胧的晨雾,司徒逸的把握有多了几分。

  正看的专注,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激叹:

  “大将军果然是神机妙算!五日前,那三百人二十船的突袭,竟只是疑兵!你竟算准了那牛大头会将沿岸防守从新布置。他这样务求毫无薄弱之处的安排,反倒恰恰分散了兵力!”

  司徒逸回头,见身后的甲板上,多了一只高脚坐椅,覃楠甫坐在上面,正抻着脖颈看着烽烟深处,不由的兴奋到拊掌赞叹。

  “覃大人有伤在身,怎么上来了?”司徒逸说着,亲自到他身边,将坐椅推向船舷处。

  “无妨,不过一些小伤!坐着无碍的。”覃楠甫满脸兴奋,双眼一瞬不瞬的望向舷外。

  远处江面上,百艘灵鲫般轻巧的快船先锋,像只利锥一般,已深深扎入对岸军中。而那一点焦灼的烽烟之外,三十艘高大的主战舰缓缓跟进,虎视眈眈。只见对岸箭飞如雨,江面上大片大片的染惊心的暗红,仿佛富丽的水色锦缎上盛开的艳红刺目的花……

  嘶喊声震彻云霄。

  不过两刻,前线军报来报,叛军江上防线已被平乱先锋营扯开。

  先锋营步众及其后的铁盾营士卒均已成功登陆。

  司徒逸听罢,点了点头,一语不发,英俊的面庞上,多了些刀刻般的冷硬和坚毅。

  覃楠甫却听的兴奋,“你到底如何料到那牛大头会中招,重布兵力?”覃他面上泛着潮红,兴奋的忘了自己身上的伤,扶着木椅就要起身。

  “哎!大哥当心!”司徒逸眼疾手快,闪身过来,将他牢牢扶住。

  覃楠甫惊魂稍定,拱手赧道:“见谅,见谅!楠甫今生第一次亲见这狼烟烽火,因而有些……”

  司徒逸扶他坐稳,见他眼中兴奋欣喜的神色,轻轻摇了摇头。

  挥手命身后兵士退远,他才望向远处的烽烟,沉声叹道:“对岸的,也是大楚子民啊!那些大好男儿,弃家舍业。征战平乱也好,叛乱起事也罢,都有可能朝行出攻,暮不夜归……”说着,他长长一叹,自言自语般道:“若能如愿,司徒逸却是终生不愿再见烽烟!”

  他语声极低,可身边的覃楠甫还是听清了。

  沉默了许久,覃楠甫敛住眼中淡淡的关切和倾佩,试探着劝起来:“将军少年从军,多年戍守寒疆,实是劳苦功高。不如,待此役功毕,好好歇歇?是畅游名山也好,或着索性陪楠兮去幽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