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
头一看,梨枝粉腮嫣红含羞,水眸脉脉含情,“公子喝多了。”年富淡笑,“还真是喝多了。”梨枝娇羞垂首,如此近距离接触,年富闻到一股淡淡的处子的幽香。将年富一路相送至月松苑门前,周围迎来送往,莺莺燕燕,而梨枝眼中却只有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耳边是那清脆却又沉重的“踢踏踢踏”声,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梨枝娇嫩苍白的脸颊滚落了下来,沾湿了素白的绢帕。

  “少爷,那梨枝姑娘似乎钟情于少爷——”年禄窃窃偷笑,年富板起脸来训斥道,“莫要胡说!”年禄讷讷不敢再多言,专心赶车。忽听前方喧哗,年富掀开窗帘一角朝外望去,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门后巷人潮汹涌,定睛一看,却都是些衣衫褴褛的乞讨者,“那里是什么地方?”年禄回头瞥了一眼道,“少爷与斌少爷不熟稔,自然不知晓这座府邸是年前皇上赏赐给吏部尚书加太保衔的隆科多大人的。每逢初一、十五,正是隆科多大人府上施粥的日子,这些人有的赶了数里地来这里,就是为了一睹四夫人的风采。”

  年富点头,目光粗略扫过喧闹的人潮,却在放开帘子的下一秒,年富看到了一个特别的身影。一位蓬头垢面,形容枯槁的老者倚靠在墙根底下一动不动,要不是紧蹙着的眉峰微颤,年富几乎以为那位老者已然死去。面对滚到脚下的馒头,老者岿然不动,没有尝过饥饿滋味的人无法理解“易子而食”的悲惨。年富突然道,“停车!”年禄紧急勒住缰绳,头马发出一声“呼哧呼哧”不满的呼噜声。

  “去旁边夜摊上买上三个实心包子,连同这本书籍给墙根底下的那位老者送去。”年富吩咐道。年禄一愣,随即跳下马车,先是买了三个包子,递到老者跟前。见有人来,老者枯竭浑浊的目光微微启开,望了眼年禄,正打算继续睡自己的觉时,年禄手中薄薄的书册子引起老者的注意。年禄将手中书册连同三个热乎乎的包子一同塞进了老者的手中,接着头也不回的扭身就走了。

  一边赶着马车,年禄一边疑惑的问道,“少爷为何买包子送予那老者?”年富道,“礼记中有这样一句话: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年禄更加迷糊了,“既然廉者不受嗟来之食,那老者为何接受少爷的施舍?”年富淡笑着摇头,“你何曾见我是施舍于他,正好最近读那南明史集,有几处不甚明白之处,特向那老者请教。三个馒头为酬劳,换得一个问题的答案,想来还是少爷我赚了。”

  年禄抓了抓光秃秃的脑袋,继续纠结的发问,“为什么少爷知道那老者就一定能回答少爷的问题?而且少爷又如何笃定那老者一定会回答少爷的问题?”年富放松身体,倚靠向身后的软垫,闭目养神起来,口中却提醒道,“再那么多问题,回去晚了,少不了还得挨顿板子。”年富的话提醒了年禄,年府总管年诤的板子是实打实的,一板子下去定能叫你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三个月难以下床走动!

  刚进府门,灵玉便焦急的迎了上来,“富少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灵玉话音刚落,年禄直接白了小脸,可怜巴巴的乞望着年富。年富皱眉,“可是出了什么事?”灵玉柳眉微蹙,“老祖宗正生着气呢,富少爷赶紧去佛堂劝劝,这咳疾刚好,若是再气个好歹来——”灵玉话未说完,竟是双目含泪,哽咽难言。

  年富匆匆来到佛堂,便听里间传来一声厉斥,“还不进来!”年富垂首迈入佛堂,见老太太斜身依靠在软榻之上,脸色青白,想来气得不轻。堂下跪着的正是京城四大纨绔子弟之一的年烈,年烈身侧瑟瑟发抖的女子脸色苍白,丰腴的小腹凸起,随着女子娇躯颤抖微微起伏着。只听头顶上传来老太太的训斥声,“原当你是学好了,这才乖巧了几日便出去厮混。结识了些品行不端的匪人,荒废了学业,败坏了家风,定然不会轻饶了你!咳咳咳——”灵玉赶紧上前抚背劝慰,又是一番眼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