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窑穴,他看过后挑了一处存放粮物并安置那几只活物儿,又收拾出这崖坳下的两只小窑来与她安身。窝靠着山崖背风挡雪,外头那孔大,里头这孔小,大的起居,小的存食、沐浴,只一炉火就烧得两边暖暖烘烘。

  几步外是门,说是门不过是土壁上挖出相通的洞,无遮无拦,正能瞅见外间烧得旺旺的炉灶。炉灶上炼着一大锅奶皮,随着一下一下均匀的搅动,咕嘟嘟冒着金黄的泡泡,满屋子滚滚奶香,一时倒掩去了这浴汤的腥味。

  雅予翻转身,尽量不弄出水声,悄悄趴在浴桶沿儿上看着那灶台边的人。高大的身型矮坐在小凳上,腿太长,不得不伸在两边屈起,两肘撑在膝头,这样别扭的姿势依然让他摆得宽肩挺拔,气势十足。雅予纳闷儿,他究竟是怎样无人看的时候也能这般把持着形状?手下力道稳,速度匀,那神情专注好似在战图前运筹帷幄,又好似在精心炼铸什么绝世的兵器。其实大将军手里只是一只木勺,目光凝视,搅动那咕嘟嘟的奶锅已是大半个时辰。

  雅予不觉悄悄一笑,轻轻咬了唇,看那鼻梁高挺,侧影勾勒,冷冰冰的脸上难得地泛了红润,不知是他不耐热还是只是火光的颜色,头一次那模样竟是英俊出些许暖意。

  歪了头枕了手臂,背在光影里她就这么肆无忌惮盯着他看。从前读书早读过所谓大丈夫者能屈能伸,可自从知道他要被流放,雅予却实在担心,大丈夫能屈,野兽不能。他永远都是要蛮横地挺立,绝不低头,绝不肯憋屈。荒凉野地,倒不是怕他受不得苦,怕的是他离不开天下征战的豪迈、忍不得整日为着生计的琐碎。谁曾想,卸下了铠甲做农夫,他比在校场还忙。

  先是把两孔窑的门窗添补得密不透风,休整了火炕,又嫌原先的炉灶倒烟,干脆重垒了一个,灶膛内的火山调得正正合适、极是好烧。冰天雪地动物原也少活动,可他还是担心,远远在窑周围整整转悠了三天仔细查看,不知布了些什么,防避野兽。那一日竟是意外地在崖口上刨出一根木头,拖回来兴致勃勃摆弄。她睡了一夜好香,醒来就看到一个小炕桌,两只小凳子。

  一切都是白手起,雅予自是也不肯做闲人,里里外外地忙,可在他眼里却成了什么都做不成的废物秧子!嫌她饭做得不好吃,锅碗瓢盆也摆弄得不对,越挑越慌,越慌越错,一次端锅烫了一下立刻被他狠狠训了一顿,三天不许她沾水,那脸色吓人,都怕他一时怒了给她扔锅里去;嫌她糟蹋热水,一次衣裳没洗成就被扒拉到了一边,再不许她凑过来摆样子;嫌她没力气,搅拌奶锅都说力道不匀,就连给羊挤奶也嫌手劲不够大,说半日把羊都挤烦了!到了,也就是拈针拿线许给她做,可她想给这小窑挂个帘子,沐浴的时候不必这么尴尬,他却不让,说矫情,白糟践布料,等往后学会织布了再说。

  总之,她没有一件做得顺他心的……

  不服也不敢顶,只悄悄一个人赌气,心里厌他厌得很!好在他虽是不让用热水洗衣裳,倒是肯热水给她洗澡。这两日觉着身上皮肤燥,嘟囔着说给他听,今儿他就把刚煮好的奶倒了小半桶进来,她便像那奶锅里的小豆腐,洗得浑身都滑滑的。还有,带来的肉干被他切小了重炖,不知是怎么把握了火候,又不知是添放了什么作料,又香又嫩还不腻,竟是比原先大灶房里现宰现炖的肉都好吃。

  雅予从没想过自己也能这么爱吃肉。

  这么一来,也就不跟他计较了。转回身,整个人没进暖暖奶香的水里。

  ……

  赛罕一手慢慢搅拌着奶锅,一手捏了火钳翻着煨在灶膛里小砂盅,一时伸进火里烘烤,一时捏出灶外晾着,不一会儿那小盅缝儿里便泛出清新的酒甜。估摸着差不多了,赛罕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