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个没脑筋的傻人!”有人提醒杨雄说,“你跟他发脾气没用。”

  于是众人便纷纷走上来扳他的手,却是七八个人扳他不动。

  依然是那汉子,排开众人,响亮地说一声:“看我来治他!”

  会者不难,他只用一根手指便治倒了人:往傻大个儿的肘弯上一触,撞着了麻筋,立时便松了手。杨雄脱后挣扎,回身便是一掌,打得那傻大个儿满嘴是血,踉踉跄跄地跌倒在地。杨雄满腔的火都往他身上发泄,三脚并作两步,赶过去使劲一脚踩在傻大个儿的腰骨上,疼得他冷汗淋漓,“哇哇”大叫。

  “尊驾住手!”那汉子抢着托起杨雄的拳头,“是个没脑筋的人,不值计较。”

  若是别人,杨雄必不买账,对此人就不同了,诺诺连声地说:“是,是!说得是。多亏尊兄相救,免了我一场羞辱,这番恩德,岂可不报?”他抬头看了看,指着一面青布酒帘子又说:“且到那里叙话,容我请教。”

  “这些小事,何足挂齿。我还有事,不叨扰了。”说完,那汉子拖着扁担,转身就走。

  杨雄哪里肯放,拉住了他说:“我先请教尊兄!”

  “我姓石,行三。”

  “石三哥!萍水相逢,蒙你救我一场灾难,若不容我借一杯水酒作个结识,石三哥你想,你换了我肯不肯?”

  听他说得恳切,石三不便坚持,想了想答道:“既蒙厚爱,我不领情,就变得不识抬举了。只是……”他指着置在人家檐下的一担茅柴又说,“我以采樵度日,今日答应一位熟识主顾,必送一担柴去,如今日色已中,等着我的柴煮饭,怕已经等得急了,我先挑了送去,回头来扰你的酒。”

  “这好办,何用石三哥自己费心!你那位主顾在哪里?”杨雄对一个小牢子说:“你拿十几文钱觅个闲汉,将这担柴挑了送去。”

  石三一看这安排也不错,便说了地名,将那担柴交代了小牢子。杨雄也吩咐手下,把缎匹表礼,还有那把“吃饭家伙”的鬼头刀一起送回家去,然后陪着石三踏入那家酒店。

  店主人张老庆是把刚才打的那场架从头到底看在眼里的,所以等他们一进门便说:“节级受气!大人不记小人过,笑一笑丢开!”

  杨雄脸上讪讪的,淡淡一笑:“今朝未出门就听见乌鸦叫,刚一出门又撞着尼姑,原是晦气。”

  “这位英雄好手段!”张老庆看着石三又赞一句,“好一副相貌堂堂的气概。”

  这一说杨雄不由得也细看了他一眼。那石三长得极其魁梧,鼻直口方,一张肉色滋润的淡红脸,虽然衣衫暗旧,却不似长处贫贱的人。杨雄便生了心思。

  “两位请里面坐,临河一间小阁子,又宽敞又清静,便坐到晚也不厌。”张老庆一面说,一面躬着身子引路。

  果然是极宜把杯谈心的一间好酒座。杨雄奉石三上座,他一定不肯,主客一西一东相对坐下。等小二点上茶来,张老庆才说:“节级是熟客,晓得口味,羊身上打主意,批切羊头、羊白肠、下水汤——”

  “不用这些粗食!”杨雄打断他的话说,“拣好的配四碗四碟来!”

  “何须如此靡费?”石三微皱着眉说,“闹这等虚文,就难奉扰了。”

  “总得略成敬意才是。”杨雄忽然转念,“既如此,便听石三哥吩咐。老庆,你不丰不俭,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