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怕朱仝多管闲事——”

  “谁敢来管闲事?我不怕!”阎婆惜抢着说道,“便你师父,我也不怕。他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在我肚子里。好便好,不好时我击‘登闻鼓’,与他当官去讲。”

  几句话把张文远说得毛骨悚然,脸色大变,这才看出阎婆惜的狠处,心中悔不可言——宋江的劣迹,都是她在枕上从他那里盘问去的。看样子她是早就存心要捏他师父的把柄了。

  多日相处,他深知她是极其任性、行事不计后果的脾气,说不定真的走此险着,那时一定把自己也牵涉在里面,把些见不得天日的老案翻了出来,有八个头都不够砍的。

  “师娘!”他脸色铁青地说,“我可要说一句,这个念头,你趁早抛掉,千万起不得!起此念头,迟早要有杀身之祸。”

  “谁来杀我?你师父,还是你?”

  “我怎敢!”

  “怎不说‘我不肯’?”

  “原是不肯。”张文远说,“料师娘也不肯害我。”

  “有道是‘投鼠忌器’,我自然不肯连累你。不过,”阎婆惜突然脸凝严霜,“也休逼急了我!”

  张文远再也不敢多说了,只在心里叫苦,恐怕迟早要毁在她手里。而此时还不敢忧形于色,等阎婆开出饭来,照平常一样,从容吃完,抹一抹脸,说是衙门里有事,站起身告辞。

  阎婆惜还放不过他,率直问道:“什么时候来?”

  “明日,明日!”怕她还要说话,特意又加了一句,“如果公事完得早,另无约会,今夜还来。”

  “随你!我做下冰糖桂花绿豆沙,来了有得吃,不来我自己吃。”

  她越是这样说,张文远越不放心,也不到衙门,径自回到下处,一个人愁眉不展地反复思量,怎么样也想不出能够摆脱孽缘的善策。

  这一夜自然没有到乌龙院,可是一夜不曾好睡。次日清晨,拖着懒懒的脚步到了衙门,经过宋江住处,听得朱仝在里面说话,不由得悄悄地在窗外站住了脚。

  “腰伤倒是差不多,”是他师父在说,“不但起得了床,便腰也不那么疼了。”

  “那好!”朱仝说道,“也该回乌龙院去看看。”

  “不去,不去。医生百日之戒,一定要守。”

  “这你就迂了,只回乌龙院看看,有何不可!”

  “都头,不瞒你说,我自觉这件事做得荒唐。”宋江停了一下又说,“你知我原不好女色一道,自己功夫要紧。那婆娘,能疏远还是疏远的好。”

  听得这话,张文远又惊又喜。原来师父已存着疏远师娘的心,这就不碍了。

  一个念头未曾转完,听得朱仝的一句话,把他吓得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功夫固然要紧,”他听得朱仝在说,“名声也要紧。”

  “怎么?”宋江迟疑地问,“都头这话从何而来?”

  完了!张文远只觉头上发晕,冷汗淋漓,怕的朱仝要告密了。

  等了好半晌,张文远一颗心越跳越厉害,自觉快到喉头了,才听朱仝说了句:“你自己看吧!”继以极其感慨的一声喟叹。

  一颗悬着的心,算是复归原处。张文远挥了一手的汗,极力镇静着回到刑案上,照常处理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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