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保正,你如何不知好歹?我怕雷横执迷,不会做人情,被我赚他去打你前门,我在后面等你从边门出来好放你逃。真要捉拿,便十个也让我拿住了,何待此刻?”

  晁盖如梦方醒,垂刀抱拳说道:“深感救命之恩,异日必报。”

  “你休谢我。只为你是宋押司的结义兄弟,我须救你。今日之事,你知我知,休得与人说起,要防传到官府耳朵里,大为不便。我追了来,只为叮嘱你这一句。你快走吧,前途自重!”

  晁盖十分心感,但事在危急,不敢耽搁,说了句“后会有期”,飞奔而去。

  朱仝这时才想起,自己的公事不好交代。正为难之际,却又遥遥望见县尉骑着马带人追了下来,心里越发着急——人急智生,想得了一条苦肉计。

  因后面来得急了,计策一生,再无工夫推敲,朱仝陡然一拎马缰,靴跟连叩马腹。那匹马“咴——”一声长嘶,便待遵从主人的意思放蹄狂奔——朱仝便利用它新硎初发、锐不可当之势,蓦地里把缰绳一勒,等那马直立了起来,前蹄临空、下盘不稳时,却又把执着马缰的右手,往左往右,连扯两下。“嘭哒”一声,那匹马立脚不住,往右面横着摔了下去。

  朱仝是有防备的。人从马上摔下来,最怕脚套住了马镫,活活地被拖死。所以等他拿缰绳往左右扯时,双足便已离镫,等一倒下来,顺势横蹿,一人一马,双双倒在路旁的田陌里。

  那匹马怎晓得主人是苦肉计,挣扎着要站起来,但缰绳还在朱仝手里,让他狠狠一拉,身子陷在沟里,动弹不得了。

  朱仝把马缰一撒,自己和身一滚,滚得满身满脸的烂污。看看县尉走得近了,便“哎哟、哎哟”地大声呻吟了起来。

  县尉已经过去了。有个马弓手先发现了朱仝的马,大声喊道:“慢、慢,慢、慢!如何都头的马,倒在这里?”

  在后的勒住了马,走前的也把马圈了回来。士兵们都高举着灯笼火把照耀着,照出田陌里受了伤不成人形的朱仝在那里躺着。

  “怎的?快扶朱都头上来,看受了伤不曾?”

  朱仝呻吟得越发厉害了,装着瘸了一条腿,让士兵们扶到县尉面前,愁眉苦脸,恨声不绝地说道:“已追着了晁盖那厮,偏偏马失前蹄,眼看那厮逃走!真叫我好恨。唉!”叹着气,又伸手去摸那条“瘸”了的腿。

  县尉倒不知说什么好了,愣了半天,想起一句要紧话,急急问道:“晁盖是往哪条路逃了去的?”

  朱仝信手指着田陌:“我见得是往这条路。”

  “步军都回去——送朱都头回去,马军跟我走!”

  县尉下了这个命令,带转马头,径往朱仝所指的田陌间奔了去。骑了马的自然紧紧跟随,没有马的便送了朱仝回去。

  朱仝原是乱指的,方向不对,便追到天边,也撞不着晁盖。那县尉越看越不是路,只得带马回来。

  这时天色已经微明,晁家庄已烧得只剩下一堆瓦砾、一副乌焦木头撑着的空架子。附近的居民原想来救火,见有官兵,不敢上前。好在晁家庄是平地起楼台,单摆浮搁,四下不连,总算这把火未曾殃及无辜的百姓。

  “走了正贼,怎生奈何?”满脸疲惫的县尉,望着朱仝和雷横跳脚。

  朱仝愁眉苦脸地,只顾装出伤处疼痛难忍的模样,听得县尉的话,有气没力地答道:“非是不赶,其实是出了意外——再也想不到的,人受了畜生的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