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柳
sp;“是范成说的。去寻的人,就是范成。他说,连四照楼的基址在何处,他都不知道。”

  这是实话,四照楼被贼兵一把火烧成瓦砾。楼废人杳,难怪韩翃会胡乱猜疑。

  “夫人,”飞羽又问,“可要去见那范成,细问一问郎君的一切?”

  “自然要的。”

  “还得写一封覆书。”悟莲提醒她。

  “是的。”柳青青觉得这封覆书,千言万语,颇难着笔,踌躇了好一会儿,决定也以一首诗赠答。

  接柬在手,韩翃低声吟道:

  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

  “啊!”韩翃大惊,“你是在什么地方见到了夫人的?”

  “在法灵尼寺。那天我在寺外与人闲谈寻访,有一名侍儿问我:‘你访韩夫人做甚?’我说了缘故,她就领我进寺,见着了夫人。”

  “是祝发出家了吗?”

  “头发是剪短了,并未剃净,也未出家。”

  “哦——”韩翃这才放了一半的心,玩味“纵使君来岂堪折”的诗句,乃是自伤飘零,促他赶紧回京团聚的意思。

  果然,范成接着又说:“夫人细问了郎君的近况,十分欣慰。一再叮嘱,务必请郎君早早到京,或者把夫人接到任上来。”

  “当然,她不说我也会这么办的。这一趟辛苦你了,先下去好好休息。说不定个把月内,还要累你再去一趟京师。”

  重到京师之日,在韩翃等于衣锦还乡。侯希逸以平卢淄青节度使,内调尚书省右仆射知省事——尚书省因太宗皇帝未登大位时,曾领“尚书令”,为示尊崇,后世不拜此官。侯希逸以右仆射知省事,实在就是尚书省的最高长官,煊赫尊荣,连带他的部属亦都扬眉吐气了。

  在行馆中草草安置了,韩翃带着范成,两骑骏马,一直来到法灵尼寺。叩开了门,有那认得范成的小尼姑,问道:“是来寻访韩夫人的吗?”

  “不错。烦你通报一声。”

  “悟莲师太知道你一定还会来,已嘱咐了话。请进来吧!”

  小尼姑领着他们直到客房,正好悟莲也在那里,彼此见过了礼。悟莲欲言又止地,终于说了一句话:“韩施主,你来晚了一步。”

  那就像当头挨了一棍,韩翃只觉眼前金星乱冒,勉强按捺心神,问道:“这话怎么说?”

  “一个月前,一位番将带领从人,到这里来闲逛,当时见了韩夫人,便失魂落魄似的,一双贼眼盯住了不放。第二天……唉!”

  “第二天怎么了呢?嗳,”韩翃着急地说,“你别再吞吞吐吐的了!”

  “第二天,来了一队番兵,把夫人抢走了。”

  “有这等事!”韩翃怒不可遏,“那番将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悟莲强调着说,“实在不知道。广平郡王复了长安,随他进京的番将不知多少,奇装异服,认都认不清,怎知道他的姓名。”

  韩翃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方寸大乱。广平郡王以天下兵马大元帅,率领的二十万军队中,包括回纥、南蛮、大食等番邦的兵将,情形十分复杂,要想访得柳青青究竟被何人所夺,看来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