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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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以忧惧?”

  韩翃欲语不语的,终于挥一挥手说:“不提它吧!”

  态度、语气,两涉暧昧,柳青青非追问个明白不可,“君平,”她神色严肃地问道,“你不该瞒着我什么,难道你在南阳……”

  “不,不,你完全误会了!”韩翃乱摇着双手,“我的忧惧是,怕将来有一天,你我万一以一种不可知的原因,无法见面,那日子才真的是过不下呢!”

  “原来是为此忧惧!”柳青青的疑虑尽去,极有信心地安慰他说,“绝不会的。你到哪里,我跟着你到哪里,只掇住你不放,还怕见不着面吗?”

  “对!你可记住了,千万别让我一个人出远门。”韩翃停下来细想一想,真的不足忧惧,“只等侥幸中了进士,不是在京里供职,便是外放去做地方官。在京供职,自不必说;外放的话,亦可携眷。算一算,你我也不会有分离的日子。”

  “是呀!又不是供军职,兵营中不能带妻小。或者做‘行人’之类的差使,奉使番邦,只可独行。”

  “看来我是杞人忧天。”韩翃深深地点了两下头道,“如今之计,唯有下帷苦读。别的都不必去想!”

  “也别忘了公原的话,得出去走走。”柳青青说,“放出眼力来,结交几个好朋友。将来不管是事业上还是别的,总也是一助。”

  “嗯。”韩翃答道,“那是第二步。当务之急,还在自己用功。”

  十月初七,在咸阳渡头送别了李公原,韩翃便再不出门,整天都在楼上。

  那座小楼题名为“四照楼”,韩翃自己动手布置成一个书斋。书案设在东窗之下,却专为柳青青设了座位。料理完了家务,她便坐在那里做着针线陪韩翃读书作文,添香瀹茗、磨墨检书,把丈夫侍候得无微不至。

  “其实我也不必去应什么举,做什么官。便这样读一辈子的书,也就心满意足了。”韩翃常常这样说。

  “别忘了公原的期望!你还不到归隐的年纪。”柳青青也总是这样回答。

  十月二十五,到户部投牒报到。过了年正月廿四赴礼部试,三场得意,放出榜来,高高中了。

  全家喜悦之情,自不必说。但韩翃却反上了心事:进士头衔,虽为士林所荣,天下所羡,其实,已大不如前。因为仕途太滥,官额有限,吏部“释褐试”那一关,越来越难。过不了这一关,名为进士,其实依旧是布衣庶民。

  随着吏部试期将近,韩翃竟至忧不成眠。柳青青只以为他病了,急着要替他延医服药。这下,他不得不说了实话。

  “青青,”他期期艾艾地说,“我说句话,怕你会大失所望。”

  “哦?”她很沉着地答道,“你先说了再谈。”

  “中了进士,也不是什么都有了。”

  “那自然。官是要自己去做的。”

  “正就是不见得有官做。”

  柳青青大吃一惊,但赶紧自制着,不敢形于颜色。“怎么?”她故意装作毫不在乎的语气问。

  于是,韩翃为她解释吏部任用官吏的程序。第一步是“释褐试”,分为笔试、口试两种。笔试两个科目,称为“判”“书”,以州县判牍的疑义为题,举行笔试,如果文理优良、书法遒美,“判”“书”两项,才算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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