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回到住处天已经暗下来，客厅里漆黑一片，啪一声灯光亮起，蓦然见到时薇坐在沙发上，像雕塑一动不动，也不知坐了多久。

  见他身后没有跟着小李，时薇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你去找她了？”

  时雨放下钥匙，嗯了声。

  “她怎么样？”

  “还好。”时雨看着她：“我准备给小意做担保。”

  时薇垂下眼帘，过了一会儿说：“如果我不希望你这么做呢？”

  “为什么？”

  “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而她什么都有，我心里不舒服。”时薇撇开脸，看着外面越来越浓的夜色，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时雨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对不起，如果我能早一点独立，就不会给你留个支离破碎的家。”

  他一直觉得自己缺少感情，七情六欲好像被抽走了一部分，冷眼看着这个世界，感觉不到可以打动他的人事，他可以模仿正常人，但无法切身体会。

  医学上对自闭症患者的描述是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就是这种感觉。

  他可以看到七情六欲，就在眼前，可是永远像隔着一层膜。

  所以那几年家庭病故，父母重病，他反应很迟钝，直到父母先后离世，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如果他能早一点意识到这些，只要早一点，父母便不会那么心力交瘁。

  他原本应当成为家中脊柱，可是他立起来太晚了……

  时薇的眼眶一下红了，“你揽什么责任？要怪也应该怪我，我不应该不听你们的话跑去美国读书，就不会遇到那些人，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我们一家人就会一直在一起……”

  她泣不成声，要是她不曾任性，乖乖呆在父母身边，陪着哥哥上学多好。

  “爸妈没有怪你。”

  时薇压抑着哭声，也压抑着太多痛苦，在那些绝望的岁月里，失去至亲，失去光明，失去曾经美好的人生，穷尽毕生力量也无法企及失去的种种。

  她一个人挣扎着，真的好难，好难……

  过了很久，她颤抖的双肩渐渐平复下来，仍埋着头不言不语，时雨安静地坐在旁边陪她，小小的客厅里弥漫着无言的悲伤。

  又过了许久，她抬起眼睛通红，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哥，我想出去转转。”

  “去哪？”

  “不知道，想到哪就去哪吧，留在这里我什么都不能做，像个废人。”

  “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

  时雨安静了两秒，轻声道：“好。”

  时薇离开得很安静，一个人背着包就走了，没有告诉任何人，小李早上过来接时雨去实验室，没看到时薇突然问了嘴，时雨推开她空无一人的房间，便知道她已经离开了。

  在她的桌上，时雨看到了她留下的信封，里面有一份委托书。

  指尖摩挲熟悉的签字和手印，时雨看着窗外，盛夏就要来了，不知薇薇会走多远……

  -

  周牧泽的访谈还在发酵，经过昨天的舆论大地震后，热度分毫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