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不归人
  德仁喇嘛与他相视无言,安静了许久,德仁喇嘛才开口:“你明白爱吗?”

  张起灵怔了一下,心中难以名状的感情似乎在这一刻有了定性,那是爱。

  初遇的温暖,后来的不舍与想念,再到不得不忘却前的怅惘,所有的情感都可以归结为爱。

  白玛教会了他想,顾然教会了他爱。

  可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第一次学会人类情感的少年,能够在白玛离开之后痛哭一场,如今他与顾然之间横亘的是太多的记忆、命运与无可奈何,而这一切甚至约束着他纵情的想往。

  张起灵沉默良久,才点了点头:“现在明白了。”

  德仁喇嘛沉吟片刻,放下手中的佛珠说道:“他能让你明白什么叫爱,就足够了。当年白玛对你有过担忧,她担心你在张家变成一个无情的人,而她能陪伴你的时间太短了,能够教会你的感情也无非是血脉维系的念想,不够深刻,也不会让你懂得珍惜所有的感情,甚至珍惜你自己。”

  张起灵沉思,白玛很有一个作为母亲的细腻,对他、对张家实在太了解,当年白玛教会了他“想”,但他却只停留在了“想”本身,或者说停留在了白玛本身。

  而顾然不同,他起初带给张起灵的并非一种明确的情感,而是一种温暖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是被关怀的,甚至于自己的生命是被在意的。如此他才会做事张弛有度,也更加惜命。

  他先学会了珍惜自己,爱自己,而后又学会了爱别人。

  爱别人,并非单纯地救助同伴,他并非像一个神父一样,救赎所有不想死的人,而是真真切切地学着关怀别人的所思所想,学会了真正作为人的温度。

  “他要死了。”张起灵犹豫半天,只觉这个秘密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德仁喇嘛露出疑惑的神色。

  “他要进青铜门,以身为祭,结束长生。”

  德仁喇嘛百感交集,最终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默诵佛谒。

  张起灵坐着没走,德仁喇嘛诵完一遍经,才长叹一声说:“我第一面见到他,就觉得你们之间会有些关系,他的脸带着一张佛相,是能救你的人。只是我没想到,他最终会走向这样的结局。”

  德仁喇嘛想了想说:“你知道地藏菩萨吧,地狱未空,誓不成佛。”

  张起灵自然明白德仁喇嘛是什么意思,顾然是要度尽人间长生苦难的人。他都要坐到这个份上了,却难求个善终。

  张起灵只觉得这世界实在是太荒唐了。

  他离开了德仁喇嘛的禅房,正好看到从喇嘛庙外面走进来的顾然。

  顾然朝他走过来,笑着问:“笔记看到了?”

  张起灵点点头,心情仍是沉重。

  “丧着个脸做什么。”顾然胆子很大地捏了捏张起灵的脸,“哑巴,你以后得多笑笑,知道吗?多好看一张脸啊,不适合总做这么苦大仇深的表情。”

  张起灵没动,任由顾然对他的脸上下其手。

  顾然见张起灵没反应,放下了手,“啧”了一声,“没意思,哑巴,你把人生过得很无聊知不知道?以后啊,张家的事该放就能放了,反正长生结束之后,他们也不会再需要你作为一个精神信仰了,大家各自发展、各自经营就挺好。我觉得张神经病——我忘了他叫什么了,反正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