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等明日结束再同你们摊牌的……”

  观亭月双瞳骤然一缩。

  万寿节!

  她飞快拿出那张原本放在信鸽脚踝上的纸条,内里写着一行时间。

  四月三十,戌正四刻。

  “三十……是今天?”燕山抬头看她,“今天夜里?”

  “还有两个时辰,来不及了。”观亭月摁着他胸膛匆匆推了推,“我去追江流,你赶紧入宫。”

  他愣了半瞬,眼底显然流露出担心之色,“可是……”

  “别可是了。”她不由争辩地打断,“他说得没错,你今晚要陪伴圣驾不能再耽误,况且皇帝的安危至关重要,绝对不容有失!”

  “我怀疑……”观亭月顿了顿,嗓音紧绷,“江流晚上或许会有大举动。”

  *

  西斜的阳光落在巷子里,将蓬勃生长的苔藓晒得干硬枯燥,高处石墙的阴影笔直地歪在旁边,这片静谧和来者仓促的身形相得益彰。

  高阳承绪武功平平,没有观行云飞檐走壁的本事,也没有观天寒拔山扛鼎的神力,跑了许久,他的呼吸已然是些许带喘了。

  知道观亭月并未追上来,可他仍然没有驻足,视线灼热地盯着前路,每一步都走得愤愤而不甘。

  昔年他曾回京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对所处的里巷有多少胡同,多少人家,多少岔路、小路皆烂熟于心。

  高阳承绪用力踏着脚下略微松动的砖石,眼前冗长安宁的巷子在两侧飞快往后退去。

  这是我的故土。

  他心想。

  是我的家。

  倘若这都不能称作是他的故乡,那他真正的家又应该在什么地方呢?

  凡人都有故里可回,有祖宗庙堂可以拜祭,连草木也知道“落叶归根”,而他连归根之处都没有,岂不是很可悲吗?

  他的父亲死无全尸,和妃嫔挤葬在一处。

  他的先祖们睡在他人重兵把守下的陵园当中。

  而他的家如今写上了郑氏的名姓,甚至他自己也无法光明正大地行走世间。

  观亭月让他放下,他的老师也曾让他放下。

  可凭什么呢?

  难道因为他是大奕的最后一点血脉,就注定了得过着一辈子颠沛流离,一辈子无家可归,一辈子偷偷摸摸,过街老鼠一般的生活?

  他甚至连替故人报仇雪恨的资格都没有!

  高阳承绪想起初初回到京城时,那些前朝的老臣泪眼婆娑地冲他三跪九叩,口中接连喊着:

  “臣恭请殿下圣安……”

  “亲眼见小殿下安好,臣等总算能够瞑目了。”

  “绥帝虽未对我等赶尽杀绝,但苛刻之处言难尽意,殿下这些时日徘徊皇城,想来也是知晓的。”

  “当年大势所趋,臣也是受形势所迫,逼不得已……”

  他有多少年没听人叫过自己“殿下”了。

  当这两个字再落于头顶时,他才切实的感觉到,自己是姓“高阳”而不是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