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在战栗,医生给她披上衣服,她半伏在诺诺身边,被车里灯光晃得眩晕,嘶声问:“他没事,是不是?”

  每年深冬,医院接到的冻死冻伤病例不计其数,医生见得太多了,今夜又是跌破底线的低温,他哽了哽,没回答,视线不禁落在年轻男人毫无声息的脸上。

  精美的雪雕一样。

  喻瑶在抢救室外,抱着救命稻草般搂住诺诺披过的大衣,他的小黑包就在她手边放着,她摸索出冷透的保温饭盒,里面的饺子被摔过,很多都变了形状,不再好看。

  她夹起一个放进口中,慢慢嚼碎咽下去,俯下身,眼泪流了满手。

  天亮以后诺诺才被推进病房,连医生都觉得庆幸,新年第一例患者在这么凶险的情况能没有生命危险,他高兴得脸上带笑,跟喻瑶说:“应该是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路上走,没有停过,肌肉血液都保持着一定的活跃状态,之后在路边受冻的阶段也相对比较短,才没产生不可逆的严重伤害,那么远的距离,他意志力真的太强了。”

  “放心吧,不会出事,可以过个好年了,”医生笃定安慰,“人苏醒过来还需要一阵,短期内肯定会有酸胀不适应,好好保暖,会恢复的,不过他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好几项指标都偏低,看着像是挺久没好好吃过饭休息了。”

  “受过什么虐待似的。”

  喻瑶还没告诉诺诺,她拿到片酬有钱了,可以跟他一起吃好的穿好的,以后还会买个足够他活动的大房子,今天在市中心的医院,她也付得起单人病房的费用了。

  她把病房窗帘全部拉紧,只在床边开了一盏小灯,怕诺诺醒来时会晃到眼睛,床头桌上有一束小护士送进来的百合,听说是她的影迷,她也顾不上去感谢。

  喻瑶坐在病床边,心像被刀搅着,她把手攥到回暖,才敢去碰诺诺。

  他的脸还是冷的,头发上的冰化了,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斑驳的影。

  她在回来前,想的还是“试着谈恋爱”,但在雪地里扑向诺诺的那个时刻起,任何顾虑,保留,忐忑纠结,都用最锥心苦痛的方式烟消云散。

  没有试着,没有考量。

  她再也放不下丢不了,她要这个人,这一辈子不管长短曲折,只要他不变,她就为他交付所有。

  喻瑶枕在诺诺手臂上,靠了会儿又忍不住踢掉鞋子,侧躺在他身边,隔着被子环抱住他。

  诺诺意识昏沉,头胀痛得要裂开,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被唤醒,那些情绪激烈时候爆发出的碎片并没有消失,就停在他脑海里,像是一群零散的片段,没有前因后果,也挖不到更深的记忆。

  他看到童年的喻瑶,穿着奶黄色的连衣裙站在桃树下,别了一小支桃花在耳畔,好奇又怯怯地望向他。

  他喜欢得心都在颤,却一个明面上的眼神都不可以给,只能嫌恶地冷笑,他踩碎一地桃花,等她走后,看守的人也都不在了,他才跳下高墙,在泥里拾起她落下的那一支,擦干净,小心地藏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