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温疏眉叹一声,正要再去将另外两盏也点起来,外面响起脚步声。很快,那脚步声进了屋,她侧首看过去,是个青灰衣裳的宦官进了屋来,看见她作揖说:“姑娘,督主请您过去用膳。”

  温疏眉的心颤了一颤,薄唇亦被牵扯得发抖。应不出一点声音,她只好颔首作为回应,就提步随着那宦官往外去了。

  那宦官叫孙旭,乃是谢无的亲信。他走在前头,一壁为温疏眉打着灯引路,一壁在心中为督主高兴——等了四年,温氏到底是从了。

  管她是什么世家女,什么太傅千金,还不是要向他们当太监的低头。

  目下这京城之中,也已没有什么权贵敢怠慢太监们了。

  这都是督主的本事。

  孙旭带温疏眉去的地方,不再是白日里的那一方书房了,也在后宅之中,飞花触水东边的一方院子里。

  是谢无的卧房。

  温疏眉步入院门的前后脚,谢无也刚好进来。身上犹是白日里那身银灰曳撒,外面多了件同色的斗篷。深冬傍晚的寒凉为他镀了一层冷意,于是在他离温疏眉还有两步远时,温疏眉就凭着这股冷觉察到了,她蓦地回头,随即神情一僵,向旁一退让出们来,束手束脚地向他福身:“督主……”

  声音低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谢无顿住脚,目光落在她的羽睫上。她卷翘的睫毛颤个不止,极轻却极快。好像他叫她过来不是为了用膳,是为了送她进诏狱一样。

  谢无心底轻笑,复又提步前行,经过她身前:“进来。”

  孙旭留在了门外,温疏眉硬着头皮跟他进去。她又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砰砰砰砰,比白日里跳得更厉害。

  进了屋,桌上的菜肴皆已备好。谢无解了斗篷,信手扔在几步外的空椅子上,在桌边坐下。

  温疏眉闷着头上前,扫见桌上多备了一副碗筷,椅子也有。

  说明她真的是来用膳的,不是来侍膳的。

  其实她情愿他让她来侍膳,这样她便清楚了自己的差事。而他忙起来的时候,或许一天也不得空在府里用上一顿,那可真是太好了。

  温疏眉抑制住这些心思,也抑制住心底的恐惧,低眉顺眼地落座。

  谢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脸色难看到极致的样子,手中筷子一磕,碰齐,执箸夹菜。

  温疏眉死死低着头,同样拿起筷子,手发着凉打着颤,夹面前的白米饭吃。

  她觉得自己好似正置身一方树林,他是狼,她是兔子,可她偏要被迫在他面前啃胡萝卜吃。

  啃了两口,狼动了动爪子,在胡萝卜上放了一枚宫保虾球。

  温疏眉双肩一紧,眼睛下意识地扫过去。他倒没在看她,自顾自地吃着一口炒羊肉。她凝住心神,狠狠沉下一口气,壮起胆子开口唤他:“督主……”

  “嗯?”

  “浓云馆……浓云馆的老鸨让我把督主放在浓云馆的钱带回来了。一共是……三千二百四十两黄金。”

  她的声音糯糯的,低得像在认错。

  谢无伸出去正要在夹一口菜的手顿了一下,才又夹了一筷,丢在碗里,蹙眉轻笑:“花出去的钱岂有收回来的道理?崔鸨儿这个老东西,看不起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