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玉碎宫倾血正殷


  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弹着相思曲,弦肠一时断。

  我拈着杯,听着这词曲都极为不合时宜,但明显极投父亲心意的弹奏,面上一抹冷笑。

  斜眼看过去,王妃面若寒霜,父亲却微有惆怅追忆之色。

  李季兰这首诗,意境高远而缠绵入骨,想来是极合花楼清倌身份的曲子,遥想当年,月上高楼,兰台深帘,红罗绣帐半掩美人琵琶,素衣纤指悄弹相思之曲,那一番心旌摇动色授魂与,即使于心存大志铁血半生,情事多如春梦风过无痕的父亲心里,只怕也多少会留存一缕经年不散的旖旎香吧?

  熙音啊熙音,你也足够大胆,于此场合,以此身份,奏此词曲,若父亲不为所动,那么王妃立即便可治你一个“佻达不恭,有失体统”之罪。

  你不顾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夺回父皇爱宠,然后?

  我冷笑着,不耐烦再听,拈着酒杯的手指,于她转音之际,指尖虚空一弹。

  叮一声,一弦断。

  犹如击蛇于七寸,攻敌在软肋,熙音轮转如意的指法,圆熟流畅的曲调,突然被扰,顿时微微一窒。

  只一窒,她立即反应过来,然而父亲已自沉迷中瞿然而醒。

  我站起身,摇摇晃晃笑道:“好听,好听,这曲子还真不是宫中那些富丽无味的煌煌大乐可比,听那些大兵们说,北平飘香阁里的头牌姑娘真真,就擅弹琵琶,也唱过这曲,都说清脆悦耳如聆仙乐,我倒是一直渴慕一闻来着,碍于身份不得成行,如今可算是饱了耳福了。”

  熙音面色惨淡,父亲面色一沉,正要说话,我已急急捂嘴,呕的一声。

  他皱眉道:“你喝多了!”

  又命宫女:“去扶郡主下去休息,备醒酒汤,好生侍候。”

  宫人们应了来扶我,我晃悠悠一把推开,笑道:“谁说--我醉了?我---清醒得很……”踉跄一栽,脚步一滑,正滑到熙音面前。

  她抬头看我,面色惨白而目光平静,只紧紧抱着那琵琶,稳稳端坐。

  我的目光于刹那间掠过那琵琶-----虽然养护得很好,但看得出,有些年代了。

  背对众人,我手掌一翻,便要顺势毁去那琵琶。

  她不吭声,默然将手臂一横,竟是妄图以血肉之躯挡下我的掌力,护住她的琵琶。

  我一低首触见她眼神。

  悍厉而决然。

  这是……她娘的遗物吧?

  我突然心痛如绞。

  血泊里挣扎的女子颜容,飞电掠过。

  还有那个,寂寥中哀哀死去的女人,我没见过她,然而无论如何,她亦无辜。

  冤有头债有主,我何必和死人的东西作对!

  收手,手指一翻,飞快在她喉间掠过,满意的看见她激灵灵一颤。

  我仰首长笑,跌跌撞撞向外走。

  宫人们追出来,娇呼:“郡主这边请,郡主,郡主……”

  “哦……”我掩面回首:“我不要在这里睡,我回去……”

  父亲微笑道:“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