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醒来之时,梦中与温渺渺的洞房花烛夜不复存在,他看到的枕边之人也变成了毫不相关的尹曼惜。
她很害怕,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说自己昨晚只是想进来照看他而已。
贺兰毓生平从未因醉酒而神思恍惚过,他想了很久很久,都无法说服自己会酒后乱性。
他最恨旁人算计自己,恨得发疯,恨得想杀人,遂命人抓来那兄妹二人,试图逼问出一个真相。
可他们兄妹相护,什么都不说,哪怕贺兰毓当着尹曼惜的面施以酷刑于尹崇,那女人也只是扑倒在他脚边哭得声嘶力竭,重复着求他饶命。
最后直到尹崇死在眼前,她也始终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说她……有身孕了。
贺兰毓想过杀掉她永绝后患。
尹曼惜死掉,温渺渺或许就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这个污点了,但却只是一念之差,一念之仁,带她回盛京时,抑或是更早,他便已经失去了温渺渺。
因他的大军还未班师回到盛京时,盛京的流言蜚语却早已漫天纷飞。
尹曼惜的到来不是惊起波澜的那块石头,而是给他所有污名的一锤定音,
后来想想,两个人再相见时,他在坦白认错,可尹曼惜的存在本身,就是给温渺渺连月来堆积的失望、侥幸、挣扎,画上了最浓重、最毋庸置疑的一笔。
她不再愿意听他说出的每一个字。
贺兰毓不知道消息是如何流传出去的,可错了就是错了,他悔恨、懊恼、不甘,却无可辩驳。
那时候两个人互相说气话,吵架,冷战,他求她、道歉、挽留,一次又一次,最终俱是身心疲惫。
温渺渺嫁给易连铮的那天,他去见了她最后一面,为此断了一条腿。
没有了温渺渺,他便彻底疯了。
人失去理智就变成恶鬼,他回来后掐着尹曼惜的脖子逼问她,追根究底寻求一个真相,一个温渺渺从不肯相信他的真相。
为了那个真相,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尹曼惜却依旧抵死不肯承认,紧紧护着自己凸起的肚子,生生在他手掌底下几近窒息过去,也始终摇头,不肯吐露半个字。
贺兰毓那时是真的想杀掉她,一了百了。
后来老夫人闻讯赶来,从他手底下救下了尹曼惜,但是那个已有七个多月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死胎。
那孩子,窒息在母亲的肚子里,是他亲手掐死的。
贺兰毓自此背负杀死亲子的罪恶感,梦魇不休地走过了许多年,不论是当初归来再看到尹曼惜仍在贺府求全度日,还是如今她下毒杀他,他竟都不觉意外。
只是凡事尘埃落定,处死尹曼惜之前,他必要知道当年庆功宴的真相。
伤势包扎好后,贺兰毓未再停留歇息片刻,便教来福去唤温窈出来,启程回府。
上了马车,两人依旧坐的远。
她先前穿的衣裳袖口宽大挡着手,这会子换一身窄袖衣裙,双手往身前一放,他才借着车壁的灯火看见,那葱段儿似得芊芊十指,竟是红痕累累。
城卫司有种刑罚,名拶(zan)刑,便是以木板夹击女子手指,常言道十指连心,痛楚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