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r />   “怎么样?”王狗子看着她问,“有你一句话,我就好回去交差了。”

  “好!”尤三嫂咬一咬牙,答道,“你们不是要人吗?到时候来抬好了。”

  王狗子把大拇指一跷:“女中丈夫,有担当!这才真的配得上我们卫大哥。”说着,做了个告辞的姿势。

  “且慢!”尤三嫂把他喊住了说,“当初原说再贴我一副妆奁,这话怎么说?”

  “这话自然算数。不过——”

  “好了,”她打断他的话说,“你再叫卫家送二百两银子过来,妆奁我自己来办。还有把那张借契,明天一起给我送来。”

  “明天?”

  “你不放心?”尤三嫂冷笑说,“宿迁县里,谁不知道卫头儿?就算无凭无据,还怕人逃得出你们的掌心?”

  “这倒是真话。”王狗子想了一会儿说,“明天可不行,过个几天,我一定给你送来,总让你还来得及办嫁妆就是了。”

  王狗子算是做事扎实,防着万一到巡按御史“放告”时,尤三夫妇收回了借契,便好去控告卫虎强占霸娶,所以那张借契,还要暂留一留,等按院过境,才能给她。

  按院刘天鸣就在王狗子离开尤家的那一刻,已经悄悄到了宿迁县。他预先派了从人安排,绕城而进,在东门外的鲁肃庙,借了两间空屋住下——明朝的制度,文臣武官,都可以自畜家将,作为护卫。刘天鸣有两个家将,一个叫李壮图,一个叫林鼎,都是四川人。等在鲁肃庙略略安顿好了,刘天鸣把他们两人找来,说要进城私访。

  这套花样,他们在西南是见惯了的。自入江苏省境,这还是第一次,所以李壮图脸上略有踌躇之色。因为入境尚未问俗,而且地形不熟,口音不对,他们负有暗中保护的责任,干系甚重,不能不谨慎。

  “大人此番是上任,”李壮图说,“等到了任上,细细询明各地情形,再出来私访,比较妥当。”

  “妥当是妥当,”刘天鸣笑道,“只不过到那时候怕访不出什么来了。你们不必担心,快去改装。”

  听得这样吩咐,那两人唯有遵命。林鼎扮一个“货郎儿”,挑一副南北杂货无所不有的担子;李壮图扮成身背药箱、手摇串铃的走方郎中;刘天鸣自己扮作会看相的游方道士,用竹竿撑起一条布幌子,捏在手里,幌子上七个大字:小纯阳相天下士。

  李壮图摇着串铃开路,林鼎挑着担子,摇着“拨浪鼓”殿后,中间是刘天鸣,由林、李二人前后保护着,进了宿迁的东门。

  大街小巷,一路吆喝,李壮图的买卖不错,林鼎也有人请教,只有刘天鸣还未开张。心里在想,这样下去不是回事,得要设法找人搭讪,才能从看相算命之中,访出此处地方官的政声来。

  正在这样思量时,忽然看见有家人家,主人出门送客。那客人的态度却很奇怪,怒气冲冲,仿佛刚吵了架出来。做主人的一脸惶恐,不断地在说:“请回来、请回来,我还有下情奉商。”

  那客人站定了脚,回过身来,断然拒绝:“再没有什么好商量的,我这个媒人,在你们两家当中,把个头都轧扁了。总而言之一句话:男家已经有话,七月二十四日非办喜事不可。男家也不发轿,也不来亲迎——这不是男家不讲道理,发了轿来,你们女家不肯让新娘子上轿,男家这个面子丢不起。到了那天,府上如何,男家不管,反正花轿不到,男家另有准备。言尽于此,尊驾自己斟酌吧!”说完作个揖,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