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奢靡、世俗,还有那么点轻佻,哪怕从正史中也能窥得一二。

  方晴爱读史,倒不是为了“知兴替”之类的明正原因,当然也没多少感悟,就是觉得有意思。

  方守仁书房也有杂书话本,但都藏起来,不让方晴读,怕“移了性情”。方晴更小一点的时候,曾偷偷找出来看,被方守仁知道,很是痛骂一顿。

  要方晴说,爹防什么啊,就这正史里面什么没有啊,奇诡的荒淫的凶狠的各种匪夷所思,恐怕比话本子上编出来的还离奇。

  然而这样有趣的明史今天方晴却看不动,眼上上下下看那几行字,半天也没翻页。眼看太阳升得老高了,方晴索性扔下书,拿出没画完的工笔牡丹接着上色。

  方晴的画技是家传。

  乃祖方宗昌擅写意画,用笔放纵,古拙淡雅,在京城小有名气,时人认为其风格“颇类青藤”。

  方守仁却另有奇遇,幼年曾让一个法兰西国传教士教过一阵子的西洋画法,所以画风便与其父不同,画的好的是工笔画,十几岁上就被称赞是那个“清于老凤声”的“雏凤”。

  惜乎方宗昌仕途不顺老死乡间,方守仁为衣食劳碌,逐渐被日子磨去了灵气,再难于书画上有大建树。不意方晴倒是有些天分,于是更着重培养女儿,只是心里遗憾,纵然女儿画得再好又怎么样呢?

  第8章 郎骑白马来

  转眼就到了冯璋回来的日子。

  冯家把迎接冯璋归来当个大事来办,一方面是心里高兴,一方面也是做给邻里乡亲来看——冯家出了做官的孩子,冯家以后是要兴旺的。

  去接冯璋的,是冯璋二伯冯二爷。在冯家,这种出头露脸的事,一般都是他的。

  冯二爷穿上早就浆过的长衫,又戴一顶文明礼帽——县上新兴的,有身份的人多有一顶,价格顶得好几头小猪崽子,这还不是最贵的。

  家里虽有驴车,但冯二爷觉得驴车不抬身份,干脆潇洒步行,计划回来的时候在县上雇两辆黄包车,县上有身份的出行多是坐它。

  翘首企盼的冯二爷没有白等,近午时分,冯二爷在沧县城北门外的官道上看到了侄子的身影,他骑着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马蹄“得得”,马背上的身影穿着军装,显得分外英武。

  马还没到近前,冯璋就跳下马来,笑着冲冯二爷叫“二大爷”。

  感受到周围围观人群羡慕的眼神,心里得意非凡的冯二爷依旧绷着劲儿没挪步儿,等侄子走到近前问好,才笑着拉侄子的手,一起从北门入城——冯家在城南,需从城中穿过。

  过城门的时候,冯二爷又得意了一把。冯璋穿的是军官学校发的军官装外出服,从军官学校毕业即是军官,官兵服饰有别,一望即知。见到“官”,守城门的士兵立码儿一个立正加敬礼,这让长期混衙门见谁都哈腰的冯二爷觉得分外扬眉吐气。

  扬眉吐气的冯二爷,一边和侄子述别情,一边打量侄子越发英武帅气的面庞,挺括的军装,还不忘拿手呼啦呼啦白马,眼睛也不闲着,感受路人羡慕打量的眼光的同时,拿余光扫射街上,希望能遇到一二熟人。

  要说这是冯二爷今天唯一的遗憾,从城北走到城南都没遇到一个熟脸的。

  直到到了陆镇这一遗憾才得以弥补,看到越来越多的熟脸,冯二爷果断打发走了雇的黄包车,让冯璋也下马——理由是“在乡邻面前骑马坐车招摇过市,未免太过轻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