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是他们家了。”

  “明华是不错,但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王明华先娶了大妹嘛。”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妹命苦,年纪轻轻就走了,留下两个小娃子。那王明华要是娶了别的女人,你能保证其他女人会对春儿和小伟好?妈,这后妈啊,有几个是好的喃,不是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还能真心对待?要是三妹嫁过去就不一样了,咋说也是自家人,总不能虐待外甥外甥女吧。”

  说到这儿,女声停顿了一下,不屑地咕哝道:“一问就都同意了,谁知道她是真心疼两个孩子,还是对自己姐夫有心思。”

  ……

  两人说话声音其实不大,但这年月的房子根本不存在隔音效果这回事。

  隔着一堵墙的屋子里,躺着一个年轻、面容姣好的女孩,她将这番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姜糖,不,现在已经成了三十年后的江糖,曾经的著名公知,后来的强势中吹江“政委”。

  江糖做了一个梦。

  重复演绎着一个和她同名姓同音的女人的一生。

  她明明记得自己死了。

  死在油罐车爆炸的那一天。

  江糖不明白,人死了,为什么思维还能如此活跃,还会做梦呢?

  一向思绪清晰的大脑在这一刻似乎罢工了。

  她有心想找人问问,却没想到画面一转,女孩被几个小孩儿骗到了河堤,趁其不备推到河里。

  目睹杀人现场,江糖猝不及防,下意识呼救,想伸手去拉——

  然后,从梦里醒了过来。

  江糖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此刻在的地方不是医院,也不是家里,而是一间破败、黑黢黢的屋子。身下的床上只有一床竹篾做成的凉席,凉席边缘还露出干草的痕迹,硌得她后背隐隐作痛。

  不远处摆着缺了一条腿的斗柜,和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杯。

  江糖是正儿八经的大院子弟,生于七二年,死于一八年。

  未婚无子,潇洒了一辈子,也在各大国际会议上喷了别国代表一辈子。

  在那动荡不安的年月里,她年龄尚小体悟不深。

  等稍微长大一点儿,懂了事,又改|革开|放了。江家大伯被调到小渔村,参与了深市的建设。江爸没走仕途,但借着家里的人脉比其他人先得到消息,通过政府的鼓励政策率先在深市干了一番事业,成了大院里最有钱的人。

  除了不记事的那几年,江糖还真没住过这么破的房子。

  “三丫头。”

  江糖正出神,木门发出‘吱呀’声,一股凉意随着来人的脚步声扑面而来。

  李宗秀进来后就想开窗户,却不想床上传来虚弱嘶哑的声音:“别开。”

  李钟秀手一顿,下一瞬还是自顾自地推开了小木窗,嘴里不停念叨着:“这都快入夏了,外头已经开始变闷热了,咱家靠河,水汽被风一吹呀,也好替你醒醒脑子。”

  “你说你咋就那么糊涂呢?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非得学别人跳河?你要是没了,我和你爸不得伤心死?听妈的话,别闹了,三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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