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竹峙

  徐语也注意到了往日孤零零一个的林湘,今天身边突然多出个慈目善面的老妇人。

  顶着老妇人好奇望来的目光,听着自己小弟“她是谁呀”的稚嫩询问声,徐语低下头,目光凝在林湘绞着衣料的苍白手指上,他收敛了笑容,黑色的眼睫如蝶翼般轻轻颤动:

  “晚上好。我……我只是陪阿弟出来走走,时间不早了,我…这就回去了。”

  不是没注意到这两日林湘在他面前的反常和下意识的疏远,但有些话,他一个未嫁的儿郎,私下底尚且说不出口,更何况,两人身边还都有陪伴的时候呢?

  “好。那个,徐语,我送送你?”林湘抿了抿唇,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疏远徐语会让对方难过,但装作不知情、继续保持之前的相处方式,简直是在吊着这个孩子,给他虚无缥缈的希望。

  “不用了。”徐语摇头,反而劝她:“林湘姐,你早些回家吧,傍晚风大,小心别受了凉。”

  小心别受了凉。

  目送徐语牵着孩子走远,成为背景中的一个黑点,林湘本就不佳的心情变得更差了。

  少年少女的初恋应该像一场玫瑰色的梦,就算经年之后回过头再看,也该是色彩斑斓的,永远闪着万丈光芒。可徐语为什么偏偏看中了她呢。

  林湘自认自己没那么好,尤其是性格,可以说是糟糕透顶。被拒绝的伤心还是其次,林湘很怕……自己会变成对方不愿意再回忆起的一段黑历史。

  她不想让一个少年真挚的喜欢碎成骨灰。

  身边还有旁人,林湘只好收起一肚子的忧心,装作无事发生,道:“刘老,咱们也走吧?”

  这么一打岔,刘闲山也无心再与她聊陈拂衣的旧事,林湘搀扶着对方,默默走回了家中。

  上了香,叙过旧,用罢晚饭,刘闲山离开之后,林湘独自坐在屋檐下看炉火,为自己熬煮今晚的药汤。

  瓦罐里的药是林湘后来找柳大夫再配的。在林家时,她没有对大夫讲自己每晚都不得安眠,害怕这种情绪不能让林沅有机会知道,这次她虽然没死,但谁晓得,下一次林沅会对她做些什么?

  然而,即使新药方里已经添了安神的药材,林湘喝着也没什么区别。

  哑掉的嗓音,不时的冷颤,见到水后下意识的恐惧感,还有一个个不敢入睡又陡然惊醒的夜晚,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在提醒她:她受过罪,忘不了,忍不下,甚至,还时刻警惕着对方不知何时会出现的下一次心血来潮。

  但是,正因为愤怒、正因为害怕——

  林湘捏紧了扇火用的蒲扇,用力之大,连指节也发白泛青。

  八月十五拜月宴,集秀班的《夕子问月》只是宴上回忆已故的皇太女的添头,宴会真正的主角,是新封的穆城王林沅。

  林沅是皇室的血脉不假,只不过,她并非在任女帝风流一夜、林娘子带绿帽的产物,而是上一任女帝的遗腹子。

  上任女帝御驾亲征、北伐蛮族不成,回程骤然离世,怀孕的凤君下落不明,离奇失踪,王位空悬,战功赫赫的现任天子不得已才登上了帝位。当然,这只是宣传给百姓的说辞。在朝的文武百官都清楚,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政变。

  今皇以战功昭着于世,故而重武夫而轻文臣,问政二十年,朝内积怨颇深,若非如此,在皇太女刚刚病亡、下任王储未定的当头,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