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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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昀祺放慢脚步,艰难吞咽,仔细侦查四周动静,发现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和密集瓢泼的雨声,其余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全身都湿透了,夏季单薄的衣服裹在身上,一路跑来被树枝剐蹭,凌乱不堪,手心也蹭破皮,膝盖脏污一片。

  漫无目的又谨慎小心地走了半圈,姜昀祺孤身站立,张嘴用力呼吸,雨水兜头冲刷下来,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很长时间脑子昏昏沉沉,他好像知道自己在哪里,又好像不知道。

  姜昀祺低头看了眼手心,空荡荡的,但就在他眨眼间隙里,他好像看见了一张黑桃a。

  忽然间,不知是不是错觉,姜昀祺听见枪栓抽动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

  姜昀祺后退几步,想把声音找出来,但红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全是黑不见底的雨林,幽森恐怖。

  突然,脚下踢到什么,声音不是很大,但姜昀祺极度受惊,吓得立即回身低头去看。

  是一把老型号步枪。

  爆炸中残留的枪支,枪托和握把已经烧熔弯曲,枪杆完好,大半都浸泡在浑浊泥水里。

  姜昀祺瞪着它,好一会,喘息着弯身去捡——

  手指触碰到冰凉枪身的刹那,姜昀祺像是感知到什么,震惊抬头——

  那人就站在不远处,面容冷酷阴森,正牢牢锁住他,满身的血一滴滴往下落,手里也握着一把枪,刚才那种有规律的枪栓抽动的声响,就从那里传来。

  那人背后,是冲天的焰火和堆成山的尸骨。

  令人作呕的粘稠血腥混合火药的烧焦气味全数朝他袭来,姜昀祺呆呆望着,脑子“嗡”的一声,再也想不起任何。

  他彻底分不清幻觉。

  面对惊悚骇人的尸山血海,姜昀祺一步步后退,直至无路可退,他蹲下来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惧怕得浑身颤抖,一声不吭。

  裴辙站在不远处,凝视脆弱到即将崩溃的姜昀祺,心痛至极。

  他一路跟着姜昀祺,没有靠近。当姜昀祺选择逃离的时候,裴辙就知道那时肯定有什么刺激了姜昀祺的神经,让他分不清现实。

  除了刚开始的发力,姜昀祺之后跑得并不算快,后半程几乎跌跌撞撞,但他太害怕了,裴辙守着他,却不敢贸然触碰他。

  姜昀祺就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随时可能断裂,再也复合不了。

  雨越下越大,铺天盖地,蹲在原地的姜昀祺像是死了。

  雏鸟羽翅尽断,奄奄一息。

  裴辙朝姜昀祺走去。

  又传来一个声音——姜昀祺没有多少力气抬头去看,他只能将自己缩得更紧。

  恐惧完全占据了他的躯壳。

  似乎那些年在遂浒承受的所有胆战心惊、筋疲力尽,九年后,在这个漆黑无边的雨夜里,全部来到他面前,吞噬他、折磨他、让他再也活不下去。

  “昀祺。”

  蓦地,有人在叫他。

  姜昀祺肩抖了抖,没有抬头。

  裴辙蹲下身,伸手要去触碰姜昀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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