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
闭了闭眼睛,在凤如青越发平缓的呼吸当中,侧头朝着她看去,视线如同浓稠蜜糖一般,包裹住凤如青。

  但凡她现在睁开眼看上一眼,即便是面前这个人无论做什么她都不会去瞎想,也能够一眼从他的眼中看出无法掩藏的欲望。

  对她,对情爱,对他这么多年以来斩不断、消不尽的心魔。

  情爱到底是什么?

  穆良到现在仍然不太懂,他知自己在鬼修编织的那幻境当中,虚假的十年光阴中,对于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生出了妄念。可这妄念的由来,其实远不止那虚假的十年。

  他早早便与她多番亲近,允许她在他的身边放肆自由,亲手为她矫正过错,甚至连她喜爱的衣裙都曾经在山下为她寻来,这一点一滴的时光,汇聚成了一条涓涓细流,最初确实是无关情爱的。

  鬼修幻境中的那十年,是个突如其来的契机,让他慌乱,孤独,因为被鬼气影响而产生的惊惧,看到同伴一个个被吞噬的无奈,对自己的失望。那时候,一直清醒的凤如青,便是他精神上的支柱。

  很多的喜爱,便是从依恋上来的,无论是在何种情况之下,无论是谁依恋了谁。

  这便是一颗种子,悄无声息地埋在那虚幻之地,以曾经的相处和照顾为增长的水源,一点一点,破土而出,长成了参天大树。

  谁会不喜欢亲手教养长大的小东西?

  尤其是那个小东西那么依恋你,甚至笨拙地削砍掉自己在尘世的颠沛当中赖以生存的尖刺,按照你希望的那样去活着,从一个争抢所有东西的野狗,活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师妹。

  这当中的成就感,在她为了破幻境的时候肯颤颤巍巍地说着没关系,舍身给自己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没有人能够体会穆良当时的感觉。

  他怎么会不喜欢这样的凤如青?他不可能不喜欢她。

  或许她那时还不够好,但她一心一意地对一个人好的时候,那献祭一般的赤诚和坚韧能够烫伤那个人的心脏。穆良即便是曾经站在兄长的位置上,也不可避免地被烫伤。那丑陋的伤疤悄无声息地腐烂,多年来都没有愈合过,在他的心中渐渐成了魔。

  穆良看着熟睡的凤如青露出一丝苦笑,可他都这样了,她却根本不知道。

  她在外这些年不知道回家,还同人王和鬼王先后有了情爱,闹得轰轰烈烈惊天动地,轰轰烈烈生死相依……穆良有些怨,却更多的是找到她的庆幸。

  经历过那样的情爱的她,怕是再也不会喜欢他这样无趣又沉闷的兄长了吧。

  穆良手指攥紧自己的袍袖,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凤如青的枕边,慢慢地蹲下,凑近一些,为她轻柔地拨开面上碎发,又为她盖了盖被子。

  罢了,能这样看着她也好。

  凤如青不知道穆良一夜未曾打坐,竟然到这里了也一夜好眠。

  她神清气爽地起床,出院子之后,看到穆良在阳光下练剑。

  穆良身形轻灵,剑法却稠密如雨,不笨重,却也不失刚劲,又能够在如此狭小的地方收放自如,当真是好看又实用。

  凤如青坐在房檐下面,十分放松地捧着自己的脸,笑眯眯地看着穆良长袍飘飞,人如玉制,整颗心都跟着轻飘飘起来。

  她艳丽的眉目半眯着,桃花眼中是穆良翩然如蝶振翅的身形。